祁连山腹地的夫妻警务室
赵延寿和妻子田玉秀。本网记者吴昊摄 青海省门源回族自治县公安局仙米派出所寺沟景区警务室，地处祁连山腹地、浩门河峡谷深处，所辖4个村、500余户居民，散布在广袤山地中，是典型的“山大沟深，居住分散”地区。民警赵延寿和妻子田玉秀，在寺沟景区警务室已经驻守了9年多。他们每周走访牧民，了解民生民情，提供警务服务，警务室被当地人称为夫妻警务室。 “沟里太清静，不适合年轻人发展。我老了，让我去吧。” 2011年，时年49岁的民警赵延寿决定，去祁连山里发挥光和热。 一开始，他独自驻守在寺沟景区警务室。1个月后，妻子田玉秀也来到这里，以公安局临时聘用人员的身份，协助他开展工作。 两年后，赵延寿警龄满30年，符合退休条件。夫妇俩商量，“咱们再干一年吧”。 就这样，年复一年。如今，两人已在寂寥的深山峡谷里坚守了9年多。 此心安处 “从老赵身上，我感觉到公安真的是为人民服务的” 门源回族自治县位于青藏高原东北隅，北部祁连山群峰耸立，南面达坂山巍峨起伏，大通河自西向东流经门源全境，在珠固乡进入祁连山腹地，久而久之让这里形成大山深沟地貌。与香港面积相仿的珠固乡，只有5300余人，多沿沟谷定居，散布在大山各处。 有人的地方就需要警务服务。2001年，寺沟景区警务室成立，负责治理珠固乡7个村中的4个。 “这里95%以上是藏族群众，从事传统畜牧业。高原牧区民风淳朴，警情少、求助多。”赵延寿告诉记者，“警务室没有上下班的概念，只要有人求助，随叫随到。” 2016年夏天，东海峡谷高山牧场上，牧民杨完麻移牧转场时，农用车车胎扎坏了。“别人都下来了，就他一个人在那里，生火的东西都没有，帐篷里冷得很……”接到求助，赵延寿随即赶到山里救援。 给杨完麻换完车胎，天已是漆黑一片，方圆数十公里，只有他们二人。警车开道，农用车慢慢跟在后面，40余公里的路开了6个多小时。杨完麻和赵延寿从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。 这些年在山里，赵延寿交下的朋友真不少。 东旭村的李达杰，前些年担任村支书，常和赵延寿一道处理村里的邻里纠纷，岁数相仿的两人逐渐成了挚友。李达杰告诉记者，村上的大小事情都离不开老赵。 寺沟口水电站站长陈慧清也这么说：“没有老赵哪行？” 水电站与警务室一河之隔。多年的守望相助，让水电站工作人员与赵延寿夫妇成了好朋友。每隔一段时间，陈慧清都请赵延寿去水电站看看，帮助检查安全隐患。 “从老赵身上，我感觉到公安真的是为人民服务的。”陈慧清对记者说。冷不丁听到夸赞，赵延寿的脸瞬间红了。 赵延寿的热心肠，远近皆知。 县里每天有一班公交车通到警务室门口，常有老人下了公交车后登门求助。无论刮风下雨，赵延寿对群众有求必应。 只要天气允许，赵延寿都会到沟里转转。 他掰着指头算：冬春草叶干枯，要宣传防火；夏秋牛羊肥壮，要做好防盗；还要给护林员培训，到寺院、企业检查消防安全…… “只要坚持工作一天，就要为一方百姓做好服务。”赵延寿真诚地说。 日新月异 “老赵来得勤、管得细，村里安静得很” 赵延寿说：“人老了，就爱回忆过去的事，这些年变化可真大。” 1982年，赵延寿从农村考进原青海省人民警察学校，就读于公安管理专业。“那时我们学脚印侦查，原来是土路，有脚印，后来都成了水泥路，脚印不好找了。”他笑着对记者说。 1984年入警后，他下乡办案都是骑自行车，后来有了摩托车。“当时的摩托车经常出故障，骑完一腿油。”他笑着说。 李达杰告诉记者，现在偷盗案件极少，摩托车放外面，十天八天没人动，以前村里丢了牛羊来报案，老赵就带着牧民漫山遍野地找。“电视、手机都在普法，这些年，能感到群众的法治观念增强了。”赵延寿说，在党的领导下，国家经济实现了巨大飞跃，牧民的生活、观念比从前改观太多了。 基层警务模式也在改变。2015年以前，赵延寿有给群众送身份证的任务。后来，每个村配一名“村警”，可以分担送身份证、调解纠纷等许多工作事项。 一些变化带来了新任务—— 警务室辖区地处祁连山核心区，牧场丰美，森林浩莽，风景宜人。这些年，山沟沟里通了路，来了不少游客。 2012年，东旭村骆驼脖子社开始打造民俗村社，引得原本在海西种植枸杞的李满业回家创业，开起了民宿。如今，骆驼脖子社有三分之二的农户开民宿，收入水平直线上升。 游客和住宿场所多了，赵延寿的活儿也多了：解决游客求助、定期检查民宿安全和入住信息，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。 “老赵来得勤、管得细，村里安静得很。”李满业说完立马补充解释，“‘安静’的意思是稳定、平安。” 一些变化带来了新烦恼—— “如今，村里人手一部智能手机，沟通便利、信息澎湃的同时，电信网络诈骗信息也来了。”最近，赵延寿一直为这事忧心。 近来，高原冰雪渐融，赵延寿进山走访的频次渐增。4月12日，记者跟随赵延寿夫妇来到初麻院村三社，向牧民宣传预防电信网络诈骗、森林草原防火，还就公安队伍教育整顿征求群众意见。 牧民吴多旦说，赵警官每个月都要进山，跟大家聊一聊，把公安服务带进偏远山区，带到牧民家里。 “老赵站在服务群众的最前沿，接地气、能融入、守得住，是广大民警尤其是青年民警的榜样。”门源回族自治县公安局局长王凯庆说。 守望花开 “虽然偏远一点，有些不方便，但是能天天在一起了” 赵延寿每年都去献血，已经坚持了几十年。 “人家不要我的血了。”去年在献血站一查，血压偏高，这让他郁闷了很久。 “也是，快60岁的人了，这个年纪了，退休还是不退？”赵延寿犹豫不决。 在这里，他不光是跟群众有感情，还因为舍不得这身警服。 4月，天气渐暖。警务室门口的玻璃房里，几棵小树在阳光下舒展，绿意盎然。 “山里冷，什么都慢，日子过得慢，树也长得慢。”田玉秀指着一棵棵花椒树说，长了8年还没人高。 每到这时，夫妇俩都会考虑再坚持干一年。但一想到冬天大雪封山的日夜，他们又有些发憷。 坚守谈何容易。警务室离县城100公里，远离人群，孤独寂寞如群山环抱，让人透不过气。 “现在每个月回一趟县城，看到人那么多，都会觉得高兴。”田玉秀笑着说。 困难岂止是孤独。高原天气变化无常，风沿着河谷灌进来，转眼就雨雪扑面。2016年以前，买菜要去20公里外；没有水井，每天得到几百米外挑三趟水，洗澡也不方便…… “这些都不算啥，最难过的是漫长的冬天。”赵延寿说，警务室地处山阴，一年有三个月见不到太阳。冬天气温降到零下20摄氏度，取暖全靠与厨房连通的土暖气。 “刚来的时候是冬天，让人着急得很。”田玉秀说，有时候老赵去外头，剩下自己一个人会害怕，山里有野兽出没，还见过熊的爪印…… 撇下丈夫回县城去，田玉秀不是没有想过。但一想到丈夫一个人，吃饭都成问题，她不舍得。 既然不走了，那就找点事情干。这些年，夫妇俩在房前屋后种的杏、李、山桃，还有松、柏，蔚然可观；两人爱散步，有时还叫上开小卖部的老杨，三个人往沟里走上两公里；田玉秀爱拍照，雪山、牛羊、树林子，随处是景…… 担心妻子无聊，赵延寿去沟里走访时会叫她同去。时间久了，村民也和她熟络起来，一声声“嫂子”叫得格外亲切。 慢慢地，田玉秀适应了山里的生活：“以前他在城里工作，一句‘我下乡去了’，几天不见人影；现在，虽然偏远一点，有些不方便，但是能天天在一起了。” 当了30余年警嫂，田玉秀懂得平淡的可贵。 4月13日晚，记者和赵延寿夫妇围坐在一起，喝着茶聊到深夜。 “今年10月休个假，年底就退了。”赵延寿又有了计划。 一旁的田玉秀笑了，仿佛在说：“你真舍得退吗？” 屋外，又飘起了鹅毛大雪。 |
